春分過沒幾日,我從不大適應的寒冷中,爬出復旦北區寢室的床舖,準備洗梳更衣,就當正要洗手時,赫然發現最近剛在雜貨店購買的上海藥皂不見了!我找遍整個洗手臺、浴室,甚至垃圾桶也翻了一下,均無所獲,深覺這事實在離奇,沒幾塊錢的東西,有誰要偷呢?又好好一塊藥皂,扔它何故?這是存心與我作對嗎?
室友們有的出遊、有的上課,整間宿舍幾乎是空的,我只好掰開手機,點出微信群,問道:「我放在洗手台的一塊暗紅色藥皂,不知有誰有看到呢?早上要用時,發現它不見了……」
約半小時候,才有一位臺生同學告訴我,昨晚以為那塊皂「壞」了,所以扔掉,準備今天再買及它替代品換用。原來,那位同學以為藥皂軟化後的白沫,與其獨特的藥味,似是變質異化,不宜使用。我後來解釋道,藥皂當然有藥味呀!那是很正常的。想想挺可惜,那塊上海藥皂才用了不到半個月,還有八成多的皂塊。
會認識上海藥皂,那是我隨學校參訪團第一次來滬。當時正巧碰上大規模甲型流感傳染,飛機甫抵浦東機場,空橋剛接妥,一群戴口罩、穿白大褂的人員立即上機對乘客逐一檢測體溫,場面挺緊張的。接待我們的導遊,在巴士上告知我們衛生注意事項,並表明活動主辦方為求謹慎,每間房都配置一塊上海藥皂,推薦讓團員使用,抵抗強大病毒。那時我便留意到,這小小紅紅、味道特殊的方塊,似乎還是挺受上海人信賴的。
這兩年,我開始接觸另一樣上海老品牌,那就是英雄牌鋼筆。其實我的字醜,無論用什麼筆書寫,最後都能糊成一團,隨便給我跟棍兒也差不多,但或許是文科讀久了,總覺得弄隻鋼筆玩玩,好像更有格調,大概就是網絡上講的「裝」吧!有一回還是到上海旅遊,路經福州路,看到一些文具行成列著各種各樣以往不認識的鋼筆品牌,萌生興趣,與老闆交談之下,才知英雄鋼筆既便宜、又好寫,於是帶了幾隻616英雄筆回臺,批改作業或日常筆記,亦省下大量原子筆芯的費用(改學生作業特別費墨水),別有一番趣味。
也有一些頂級菁英玩家持不同意見,認為這種初階款的「破筆」,充其量就是學生練字用,根本稱不上「好」!確實,幾塊錢的東西當然很是普通,但是,誰說有品味的生活就要費巨貲呢?我很樂意透過這種廉價又有故事的小物件,試著為單調的生活添加一些趣味,又可以在不花大錢的前提下,體會時光倒流的情懷,況且有些老東西雖然簡單樸實,其實用功能確是堅強無比。
那麼,又是什麼勾引我對上海品牌產生興趣呢?那必須談談我經常使用的一項滬上名牌產品──上海牌手錶。幾年前辦世博時,韓市長蒞臺訪問,特意戴了只上海錶以作宣傳,島內媒體大作文章,那時我便深感好奇,也想有朝一日也弄一塊來玩玩。前幾年有機會到同濟大學交流,安頓好沒多久,我跑到東臺路古玩市場逛,果然見一處角間店面,陳列著各式各樣的上海錶。
店主是一位上海阿姨,熱情地拿出抽屜裡的錶向我推銷。見錶面雖樸實典雅,但仍顯得老舊,於是我問:「這些錶多久了?還正常嗎?」
阿姨說:「都老的咧!你放心,至少還可以跑五十年!」
經不起這種美好的話術,我買下一只舊錶,小心翼翼地用軟墊包好,搭著地鐵將它帶回宿舍寢室,之後便天天戴著它,總覺得整個人氣場都不一樣了。事實上,還沒到五十年,僅僅幾天之後,我就發現它指針不正常了……幸好,在校園旁巧遇一位上海手錶廠的修錶師,幫我保養、處理,告訴我很多相關知識,才讓我正常使用起這充滿歷史趣味的老錶。
經過師傅的調校,老錶確實正常運作,當我看著秒針上的小紅點在盤面上轉著,覺得這一切還是挺神奇的!尤其,手錶本來就是顯示時間,而老上海錶也正是從時間中緩步走來,也將往未來走去。也就是這樣的機緣,我開始關注其它類似的品牌、產物,他們曾經有什麼輝煌歷史?糟遇到什麼境地?究竟好不好用?這都是我好奇的。
沒幾天,室友在浴室洗手臺上,放了一罐價格較藥皂貴了十倍的新式洗手乳,放送芳香且號稱殺菌,自然使許多人肆意使用。感嘆一聲,是否只有我這種異類,還在死盯著腕上之物,能否續撐五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