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登於《澳門日報》2019年3月28日第E4演藝版。)
【節目資訊】
演出節目:中華國樂團二0一九新年音樂會
演出單位:中華國樂團
演出人員:黃光佑(指揮)、林子由(嗩吶)、高瑜君(琵琶)
本文依據:公元2019年1月31日下午19時30分於(臺北)國家音樂廳
由中華民國國樂學會輔導組織的中華國樂團,於二0一九年一月卅一日假臺北國家音樂廳舉辦新年音樂會,這也是該團復建以來第十屆新年音樂會。去年我曾受邀觀賞第九屆演出,即對其龐大的編制陣仗、素質尚佳的演奏表現感到驚豔;今年,更有緣份與該團合作,為音樂會貢獻一段節目,深感榮幸。雖因親身參與其中,或未有超然客觀的樂評,但幾經思考,我仍希望將這次合作、參與排練、觀看演出的見聞心得寫出,既用作自我回顧反省,也盼能鼓舞樂團士氣。
不同以往,由於配合場地檔期,今年中華國樂團新年音樂會改在春節前夕奏響,更使觀眾加深「新年」的氣氛認同。今年樂團在有限的經費下,一改去年電子節目冊的形式,提供一定份額的精美節目冊,又各類文宣產品採用畫家陳鎰森(Eston Tan)的油畫作品「引領」為主視覺圖樣,足見樂團在企畫行銷方面,更趨專業、用心及誠懇。
繼去年演出張列移植的施萬春《節日序曲》國樂版之後,中華國樂團今次新年音樂會的開篇曲目,是由我移植的朱踐耳《節日序曲》國樂版。起初,這項改編工作只是我的業餘興趣,因國樂界已有施萬春的移植版,更有陳澄雄移植蕭士塔高維奇(Shostakovich)同名作品的國樂版本……我便尋思,連純粹的西樂都能改寫,旋律優美、節奏動感,又民族韻味十足的朱踐耳《節日序曲》,沒有道理不能移植成為國樂版本。在我編完初稿後,透過校友陳錦德學長的關係,將樂譜送往中華國樂團指揮黃光佑先生處請求指教批評,俟黃君在另處樂團試排之後回饋意見,我再加以修改,即成為這次中華國樂團新年音樂會演出的稿本。
但至排練之前,我心裡仍是忐忑不安,沒有把握這樣的西樂中奏,各聲部究竟能否協調適應,尤其笛笙嗩吶是否可以應付原曲的頻繁轉調。更何況中華國樂團的成員,有一大部分仍是學生,尤其是中、小學生。但待我二度觀看排練後,心中高懸許久的巨石終於放下。經指揮再調整樂譜後,又仔細調教樂團,得以表現出很高水準的演奏效果。而在音樂廳正式演出,除開始處的嗩吶引子有些音準失誤,整體仍相當流暢,音響聽起來舒適細緻。相較於去年的表現,今年樂團對於節奏的掌握更為穩定,雖然曲末速度較快但仍能整齊一致,音樂表現更有張力,不會有去年忽快忽慢致亂的情況出現。我雖作為利益當事人,仍深覺此番朱踐耳《節日序曲》國樂版首演相當成功,雖有個別樂段或銜接處需再調整配器,但總體效果依然呈現原作圓潤、厚實且內斂特質。有此成績,應全部要歸功給黃光佑及中華國樂團的辛勞努力!
徐瑋廷創作的《海岸邊的舊軌道》,是一首比較輕鬆討喜的小品,樂曲的前半部份使用不少高音域笛音,致使氣氛較為熱鬧歡騰,而樂曲後半部份大量徵引兒歌《火車快飛》旋律,多次變奏出現,或是不少觀眾對本曲能留下印象的關鍵。
趙季平的《絲路粵韻.鄉愁》,承襲趙氏一貫凸顯旋律、曲式工整之特點,坦白說我並不會特別喜歡這類作品,總感覺這類工筆畫顯得有些做作。但值得一提的,是我在排練場中即相當注意這首作品的表演,樂團音色均勻集中,能將樂曲旋律很美好地傳達出來,頗不容易。實際演出時,感覺速度稍急一點,幸無傷大雅,可惜在全場歡快熱烈的曲目中,這段較為深沉的音樂似乎提不起觀眾興緻,咳嗽聲連連,破壞氣氛。
何立仁新作的嗩吶協奏曲《雲州幻想》,係以臺灣經典布袋戲「雲州大儒俠史豔文」的敘事勾勒建構,當中也運用嗩吶呈現一些擬聲效果,彷彿故事主人公在場耀武揚威。獨奏者林子由,是當今臺灣頗為知名的嗩吶演奏家,在本曲的表演中,也見獨奏者之表演大方加入個性詮釋,使音樂更有靈氣。
下半場有兩首作品,首先是孫晶所作琵琶協奏曲《文武雙全》,由樂團首席高瑜君擔綱獨奏。《文武雙全》企圖揉合文曲、武曲兩種琵琶音樂形式,但由於過度凸顯琵琶獨奏的炫技,也忽略協奏曲應有的獨奏與樂隊競合感,且本曲的結構有些破碎,坦白說沒能給我留下太多印象。獨奏者、樂團首席高瑜君,雖然舉止有些拘謹,但炫技的部分仍有出彩,亦沉穩有底氣。
音樂會最末是劉長遠《未來的希望》,本作原由澳門中樂團委約,係紀念辛亥革命百年而作。作品分有六個帶有標題的樂段,其敘事相當「偉光正」,而音樂的進行與標題都十分具象地吻合,是篇功能明確的應制作品。但本曲仍具有劉氏鮮明的特色音響效果,樂段的銜接也較自然老練,加上轟轟烈烈的打擊效果,頗能受到觀眾矚目。更何況,「未來的希望」從標題到樂曲敘事內涵,用作今時今日臺灣的新年音樂會上,立意甚好。
由於四樓座位未開放使用,加上樂手人數較去年又增加一些,故堂音殘響較為濃厚,不利聽清弦樂(尤其是彈撥樂器)聲音。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下,指揮與樂團先是返場演奏一小段例行曲目《金蛇狂舞》片段,並全員齊誦新年賀辭後,加演《春節序曲》選段,其慢板處奏得相當感動人心。恰逢今年為李煥之冥誕百歲,再聞《春節序曲》樂聲,格外有意義。最後,林子由再與樂團返場,加演曾在世界大學生運動會開幕式奏響的《藝閣綵街》片段,為音樂會劃下愉快的句點。
整體而言,今年中華國樂團在演奏技術上,著實給我留下更好的印象,雖然成員來自四面八方,年紀長幼皆俱,但幾乎與職業樂團的表現不相上下,在音樂廳的演出也較無硬傷,相當可靠。黃光佑對於樂曲的詮釋也有獨到見解,以《節日序曲》為例,他並不照搬既有的詮釋方法,改提與眾不同方案,在細細品味之後,確實頗有風味。作為學會旗下樂團,透過新年音樂會之主題,呈現海峽兩岸華人世界的新老作品,使這看似平凡的演出,更多了一層文化傳遞的重要價值,這正也呼應樂團「中華」二字招牌,所欲弘揚之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