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區(盲點)的那些事兒

  去年底,參加了大學部畢業論文的討論會,一來是好奇,二來是正被安排「顧場地」,說是參加,不如稱是半個工作人員。當時,有位學長提出了在我們那屆也說道的問題,即「『封建』一詞怎麼能亂用呢?去想想看『封建』本來是什麼意思,只是傳統帝王封土建地,怎麼能稱『封建』一定有問題呢?」言下之意,是大伙兒拿太多大陸資料,被大陸用語給混亂了。

  不過,當我也針對其中一組論文提出,「同志」與「霸權」不能亂用。前者一詞畢竟還有原意,現仍使用,若引伸為「同性戀」,不但不正式,也容易搞混;後者一詞,究竟什麼能叫做「霸權」?優勝劣敗算霸權嗎?自然消長算霸權嗎?但是,學長替他們解釋,在現代文學領域中,稱「同志」與「霸權」已經很自然,屬於「習慣用語」。

  後來我簡單查了一些資料,想瞭解究竟「封建」一詞是被怎麼解釋的。查到了《漢語大辭典》電子版,找到以下資料:

【封建】
1.大立。《詩‧商頌‧殷武》:「命於下國,封建厥福。」毛傳:「封,大也。」鄭玄箋:「則命之於小國,以為天子,大立其福。謂命湯使由七十里王天下也。」
2.封邦建國。古代帝王把爵位、土地分賜親戚或功臣,使之在各該區域內建立邦國。相傳黃帝為封建之始,至周制度始備。《禮記‧王制》:「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孔穎達疏:「故封立親戚為諸侯之君,以為蕃籬,屏蔽周室。」秦統一中國,廢封建立郡縣。漢自景帝平七國之亂後,雖行封王侯建邦國之制,但集權於中央。《史記‧三王世家》:「昔五帝異制,周爵五等,春秋三等,皆因時而序尊卑。高皇帝撥亂世反諸正,昭至德,定海內,封建諸侯,爵位二等。」司馬貞索隱:「謂王與列侯。」唐柳宗元《封建論》:「彼封建者,更古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而莫能去之。」宋陸游《元日讀〈易〉》詩:「孟軻才能道封建,孫子已不言鴻荒。」嚴復《論中國教化之退》:「秦併天下,更古制,更井田而為阡陌,廢封建而置郡縣,黜儒術而任名法。」
3.指封建制度的社會形態或思想意識。瞿秋白《餓鄉紀程》十四:「風起潮涌的自由戰激勵他們驅逐地主,打倒封建遺毒的偶像。」謝覺哉《團結、謙虛、進步》:「在封建和私有制的社會裏,這個美德的發展受到限制。」草明《乘風破浪》:「他尋思我沒有解放,我說他的思想才沒有解放呢,還是那個封建腦瓜!」

  當然,《漢語大辭典》是大陸編的,自然會參考大陸習慣用語;但是,至少在(部分的)文史界人仕,「封建」被當做一種意識形態,也是一種「習慣」了。

  講這事並不是要反駁,相對的,我還是很敬愛這位學長的,只是彼此「習慣」不同。後來想一想,在現代社會裡,因為「習慣不同」而造成「誤區」,也真的履見不鮮了。

  最常見的,是我們對歷史常有「習慣」,認為秦始皇是殘暴的、唐太宗是稱霸世界的、宋徽宗是瘦弱的、康熙是很有心機的……經常忽略了古今中外、遠近疏密的各種「人物」都是「人」,而以偶像化的手法視之,使「人物」失去了做為「人」的一般情感,成了單一形象的標準樣板。

  對事物的意見更多了,臺灣從「解嚴」後,因為「習慣意見」的不合而爭吵、分裂,也不是罕見的事。曾經在臺北市中正紀念堂裡,看到一位老婦帶著孫子,進了大堂又跪又拜,還認為蔣中正是「民族偉人、民主燈塔」,但在一批人眼裡,蔣介石不過是屠夫、是兇手、是獨裁者。奇怪了!我們怎麼不能交換地想一想,搞不好蔣先生既是民主燈塔、又是反民主的獨裁者呢?

  矛盾嗎?正是這麼矛盾,才能成就一個「人」。人既所以為人,正是有智慧(此不具褒義詞意)、有思考、有組織,但不一定是善良、不一定是正向的。尤其,表現出來的行為,與嘴上講的話、心裡想的事,怎能確保一模一樣呢?假如我們要看單一形象的人,那往劇場看、往電視劇看、往書裡看吧。真正曾經活著、現在活著的任何人,都是矛盾、有衝突的,而我們對其任何反面的不瞭解,都製造了使我們不愉快的「誤區」。

查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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