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今年何其多!可能是忘了安太歲,總覺得這一學期過得非常不順利,遇到的鳥人鳥事,足以散播禽流感了。想著好久未發新文的網誌,其實近來有不少主題想吐槽抱怨,無奈時間有限、工作太多,又要忙著與鳥人鳥事對抗,無暇起鍵,只因今日感受格外強烈,心中怨怒忿恨難消,加上手邊工作了結一個階段,便登入網誌後臺,雜筆數言,回顧近日在研究所中,見到那些鳥人鳥事所帶來的啟示。
↑或許有人會說,上課還搞自拍,真是不認真的學生!嗯,我不像鳥人們,認真在通往錯誤和無知的道路上。
究竟是什麼事呢?其實,經過將近一學年的課程,我早就看某些人高傲、自大、狂妄的行徑,頗不順眼,但基於人道主義的精神,倒也隱忍不發,平時行禮如儀。只是在今午的某門課程中,一位「人生資歷很充實」的學長口不擇言,用極其無知的語氣,批評另一位同學的發言不認真,表示「對這種報告無話可說」,嗯,辭窮就辭窮唄,用這種說法挺落伍的。
此外,有一位「生活在形而上世界」的學長,連續兩週就我的發言,單方面認定我「讀書草率、不紮實」,認為我引用的西方或近現代觀點「極度不適合」,嗯,說來說去都是「我認為極度不適合」,也不告訴我為什麼,那麼我也很想問問他:「你文章引用的黑格爾是中國哪省人?你報告提到的魯迅是古代哪個朝代的人?」可惜這些具有實質幽默意義的話語我並未說出口,僅嚴正向他聲明:「你這樣說是對我人格的侮辱!」他不理會,僅表示:「你聽我說完。」聽畢,也沒聽出他究竟想說什麼,話語中充斥著「我認為」。 Who Cares 你認為個鳥啊!
老師見氣氛很僵,但容許我針對他們的發言作簡短回應,或許額外提供我一個反駁的平臺。我說:「幾位學長的意見,我十分感謝。但是,倘若跨領域、跨文化研究,就被認定是草率、不紮實或錯誤,那這樣的學術是腐敗、落後、不科學的。」
我其實更想說的是:「中國文化或文學研究,就是被你們這群口口聲聲愛護中國文化或文學的二百五搞爛的!」
↑有些資深人士,不知道教室裡面只會有一位老師,忘了自我身份定位,講起話來便無法停止,這恐怕是在精神官能上出現什麼問題,最好趕緊就醫檢查,以免禍害人間。
以下,我想就幾個方向,聊一聊我在這些鳥人,以及上個月承辦某活動時的一些人事見聞,談一談個人淺見。或許寫得很草率,但確實是我真誠的想法:
【人文學科應是自由開放不設限的】
人文學科最吸引人的,應當是它的自由、開放、不設限,無論是創作或接受、分析或闡釋,觀點不同、立場不同,結果也不同,而這些結果並不存在明確的對錯,除非,方法與思維邏輯是不對的。理化自然學科中,一加一必定為二,這是千古不變、雷打不倒的定則,但是在人文學科中,「一加一」這個問題,可以被細分成不同的議題,以各種奇形怪狀的視角切入,得到各種有趣的答案,進而回歸到「人」主體上,去解決人文發展所面臨到的諸多問題。
我之所以想說:「中國文化或文學研究,就是被這群口口聲聲愛護中國文化或文學的二百五搞爛的!」即是因為有許多人仗勢自己讀過幾本書,背誦功力一流,便將某些牛角尖視為真理,進而形成一種狹隘封閉的心態,永遠接受不了別人的意見,吸取不了他人的優點,成為一種像舊式私塾的老學究,也就是所謂的兩腳書櫥。喔對了,現在若要添購書櫥,還特別要挑選像 IKEA 那樣色彩繽紛好看的樣式,有誰還選擇乾癟皺痕像棺材板一樣的貨款呢?這種貨色,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吧!
若要講人文學科的真理,那便是「自由開放」,這應該是我輩文科生的最大公約數,也是我們看待各項問題的原則。
【莫把信仰崇拜當學術研究】
講到這點,其實我有點擔憂,因為我認識一些人,就是因為信仰某種宗教、而這種宗教又號稱重視國學,才踏入中國文學研究領域的,宗教信仰跟學術研究當中連結尺度的拿捏,要恰到好處並不容易。當然,宗教信仰是自由的,也是每個人選擇的權利,雖然有些宗教挺邪門的,但在公權力不查禁的狀態下,我向來也堅守「個人抵制」的原則,意即:我不贊同你信的那套,不會到你的道場搗蛋,但你也千萬別煩我!
可是,偏偏有些人,是會拿他自己所信仰崇拜的那一套來煩人的!您可曾相信,在博士班學術殿堂的課程報告中,有人竟然播映一張明顯是因快門速度過慢、導致曝光不正常的模糊照片,硬掰成「宗教神跡」嗎?這種東西有任何文獻依據或理論根底嗎?經得起推敲與考驗嗎?如果說,某部傳世很久的經典,記載一些奇特異像,那我們還可以拿來作為文學底本的修辭、語境取樣,但這些照片,明顯是他報告人的攝影技術太爛啊!更可笑的是,這樣的研究態度,竟然還能臉不紅氣不喘的,指責別人「讀書草率」。
那我覺得,他拍照也挺草率的!
信仰崇拜是一回事,學術研究還是要在自由開放的原則下,梳理出說得通、經得起考驗的表述。頂多,那些似是而非的國學連結,作為一個入門或動機也就罷了,真要擺到學術檢驗臺上,還差得遠呢!
【別為了發問而發問】
雖然,臺灣學生向來以沉默寡言為特徵,不敢發表心中意見,但也沒必要因為老師希望大家多發言,就為了發問而發問!
通常,愚蠢的發問大概有以下幾種:
一、追求表現、博取師長好感。聽過「好學生」一詞嗎?記得那要加引號喔!就是在形容這些噁心做作又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明明聽不懂,硬是為了讓大家覺得自己是有深度的,便問了一個眾人也很難聽懂的問題,於是,為了場面和諧,大家就開始圍繞著空幻虛無的話題打轉,接著就離題了。但其實,這真的能為自己的形象加分嗎?我很存疑。
二、為了顯示自己有在聽課。這與第一種情況很像,但差異在,這樣的人主要是炫耀給同學看,其實,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三、自己理解有問題還提問。我最近就遇到這樣的人,無論是大咖小咖的報告、講座,他總是能從中挑出一個小細節,說:「你沒有說的很清楚,你陳述有問題,在這邊沒看出來,看不出你的意見」云云。我的天啊!你聽不懂人話,那應該是要先學著聽人話,而不是將自己的無知愚蠢,成為指責別人缺失的理所當然,更何況,被指責的人根本沒有這些問題!
提問的問題,跟研究的結論一樣,都是要經過打磨、沉澱,經過大腦思考後再謹慎提出的,總是天外飛來一筆的扯東扯西,並不會讓人覺得你比較厲害。另外,有些問題也不應急於拋出,身為研究生,應該要有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遇到問題了,應該先確認是不是自己的理解錯誤,或者是自己找找相關材料解決,別把自己腦筋的問題,當作折他人壽命的手裡劍,拿到課堂上煩人。
【別為了批評而批評】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海公「治學方法」課程教大家如何評論他人報告,以及如何回應報告。雖然多少帶有一點逢場作戲的色彩,但總是既能顧及「皇城內的和諧」,又不失探究學術真理,此乃研究之路必備良方也!批評時,得先回顧其文,重審架構,先揀出幾項優點,之後才針對關鍵問題,稍為提點即可。因為在場的人士,也都是高知識份子(假如他真是),白紙黑字大伙兒都看得懂,有什麼問題其實很好挑出,沒必要給人難堪。而回應批評,謙卑有禮、能屈能伸,一般來說不作太多辯駁,因真理並不是愈辯愈明,而是愈辯愈沒完沒了。
回想到,某年在某大學音樂系觀賞協奏曲比賽,但因看有一通緊急的未接來電,於是趁換場空隙到場外回撥電話。話畢,見場內還在演奏,便未開門進入,打算等下一個換場再說。豈料,樂音剛落,樂手走出,正是我認識的一位主修豎笛學姐,她一見到我,極為緊張略帶興奮地大問:「怎麼樣、怎麼樣!我吹的怎麼樣?」此實腦中閃過一句救我命的回話:「很好!好極了!」
為什麼?這不是顯示我做人很假嗎?非也,這是為了顧及對方的顏面,很多事情沒必要當面說開。不只如此,有時觀賞成發式的畢業音樂會,各路人馬問我演得如何,我大多不會有什麼負面答案。因為,這些學音樂的專門人士,彼此都不服彼此的評論了,何況是我一個業餘觀眾?反正大不了,我回家後在筆記本上做點扎記,網誌上發點牢騷,或和他人聊天時當八卦材料,足矣。
可有些人,為了顯示自己比人家高一等,往往提出不顧後果的批評,而且用詞極為尖酸、刻薄,缺乏禮數教養,有失斯文。我曾經見某專題國際研討會,一位「正常大學」的退休教授,將一位年輕女助理教授的心血,批得一文不值,而這位「正常」退休教授,講了半小時,竟然只是罵題目、摘要、關鍵詞如何如何,這算什麼?為了給新人下馬威嗎?告訴他以後記得要拜碼頭嗎?
研究所的每一位研究生,研究領域皆多不相同,看的書、吸取的知識都不一樣,不能因為我讀的東西你不知道,就說我的是「錯的」,更不可以因為你不會這套方法,就說這個方法不可用。在學術面前,任何人都應該謙卑、低頭,因為除了自己掌握的小小象牙塔,其它的都是神祕未知世界,倘若因自己的傲漫偏見,放棄探索神祕的機會,不是很可惜嗎?
多聆聽,多思考,也好過於多說話,尤其是多說無意義的話。聽別人的意見,難道是很困難的事嗎?更何況,當我的東西有憑有據,他還要硬說我「錯」,那我總不能去把原書作者殺了向他致歉吧。
【檢驗別人之前先檢驗自己】
大家都聽過,「刮別人鬍子前,先把自己鬍子刮乾淨」,正巧,某位鳥人上學期出現時,鬍渣是挺多的,這學期好一些。另外也有一句話:「當你一隻手指指向別人時,同時有四指指向自己。」
鬍渣鳥人認為我討論陳寅恪的《元白詩箋證稿》,其中關於詩史互證的問題,不可以「提及」羅蘭巴特的「作者已死論」,因為用西洋文論來講中國文學,「他認為很不適合」。結果,也就是一小時內的事兒,他報告出現了黑格爾的名言,又隔一週的報告提到尼采跟魯迅(他也認為我不應提及現代人物)。其實,他愛提就提,我認為只要合理,沒什麼不能提的(但我因覺得鬍渣鳥人認為魯迅繼承莊子與李白的「道家精神」很鬼扯,委婉表示這樣舉例違反常識),因此,我沒對他這種自打嘴巴的事再補一掌,況且,不用我出手,也會有其他人質疑,為何標準不一致。
這就是為什麼我前面提到:人文學科要保持自由開放、別為了提問而提問、別為了批評而批評,因為這樣一直耍笨下去,最後害到的其實是自己呀!自以為很厲害的固步自封,搞到最後作繭自縛,換作是我都為這樣的死法感到同情了。
【少拿到課率說嘴】
很有趣,好久以前有位顧人怨的女研究生,在口出狂言得罪老師後,引發眾怒,最後顧人怨小學妹只好攻擊大家到課率沒她高,想藉此顯示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用功。今日,年近古稀的資深鳥人,也以到課率來顯示自己「用功」。
每堂都到課,當然是件好事,但充其量就是能領份「全勤獎」而已!到不到課,與用不用功、會不會研究、甚至會不會做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承認,自己不是用功的學生。我國中三年只有一學期英語及格,高中大概提升到兩學期,後來都要靠補考,更不用說數學的慘狀了。想考臺藝大戲劇系,也因為學測成績太差,模仿了證嚴法師後就再也沒下文。在大學期間,國導、文字學、文選,幾乎每門必修課我都打過瞌睡(不瞞說至今仍有這種壞毛病),詩選的《春江花月夜》我至今沒背起來,也因為各式各樣的關係,總是無法每學期全勤。但是呢?我們進大學的目的,就是要為了像讀中小學一樣拼個全勤獎嗎?那為什麼還要設畢業門檻?還要發表單篇論文、寫碩士論文?乾脆每人發一張電子卡,打卡記錄上課時數,只要全勤、不遲到早退,就頒學位證書就好啦!
由此可見,大學教育,根本就不是以全勤為目的。
大學是在培育健全人格,研究所則集中於提昇解決問題的能力。他可以說我缺課對老師不好意思,但我真的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那些缺課並不是我自願的!請注意,我的缺課,從不是惡性翹課,不是在家睡大覺、打英雄聯盟、看電視,而是確確實實因為某些因素,上不了課。
更何況,他一個退休人員,閒得發荒,跟一個二十幾歲的人比誰到課率高,不覺得很無聊、很幼稚嗎?
再者說,資深鳥人的到課率確實高,可他上課都幹什麼呢?在威公的課堂上,他看股票、嚼豆子(雖然是老師贈送之零嘴,但他也嚼太大聲,不能下課再吃嗎)、與一旁的同學自以為有學問的大聲聊天,這難道就是「認真上課」嗎?上學期我經過資深鳥人修習的某門課,他坐在門的斜對角,我在門外的飲水機都還聽得到他聊天的聲音,甚至有一次,另位學長示範演奏二胡,這位老傢伙的音量依然不減!
到課,不代表認真上課,也不代表用功,更不代表比較高尚!此外,在討論事物時拋出到課率高,用以顯示自己用功,這種抽換議題、扭曲語境平臺的作法,正是學術研究時嚴格禁止的!
【年紀不是問題,精神狀態才是關鍵】
資深鳥人說,自己都快七十了,但最用功,想到和我們做同學,覺得很「羞恥」。聽到此話,我慚愧不已,都很想替他拿退學申請書,讓他早早脫離苦海。
年紀高低,不能代表任何事情,無論年長或年輕、男或女,一樣有良民、有敗類。就像最近大陸很流行的一句話:「不是老人變壞了,是壞人變老了」,用以形容當今有些老人,為老不尊、無法令人尊敬。
要知道,很多人稱呼資深鳥人一句「老師」,是出於尊敬,也是看在他那確實老化的臭皮囊。但實際上,中文系什麼不多,老師最多,誰出去不被人稱呼一句兩句老師的?我都還有中華民國中等教師資格執照呢。可是在課堂上,永遠只有一位老師,就是這們課的授課老師,除他以外,我們都應當是學習者。授課老師的意見不一定正確,也不是每個授課老師都表現出令人尊敬的樣子,但至少,做個樣子總可以吧!
可資深鳥人的心態是什麼呢?看過電影《葉問》吧!金山找仗著自己會點武功,就到佛山處處踢館,氣燄囂張,成天顯擺賣弄,炫耀自己的文章又上多少多少字數了。(我很自豪針對他賣弄字數一事,有個缺德短評:如果他再不把握時間把想說的話寫下來,一大把年紀,恐怕以後沒太多機會了!)學術如同武術,如電影《霍元甲》中主人公所言:「武術沒有高下之分、只有強弱之別」,本來就不安好心,以為靠著那狹隘的一丁點兒知識可以招搖撞騙,可是騙得了幾時呢?況且,對他而言很重要的知識,可能對大多數人來說,輕如灰塵。
通常,學術研究走火入魔者總是這樣,覺得曲高和寡、沒有知音,開始怨天尤人,於是酷愛找人比試。殊不知,天下已經變了、時代已經變了,不變的是那顆陳腐不堪的老腦袋。
【別忘了「常識」!】
跟這群鳥人相處,讓我在這一年中,學到一件極為寶貴的事情:「學術研究千萬不要忘記『常識』!」
有些人引經據典、耙梳論證,最後得到一個極為可笑的觀點,還深信不疑,為何?就是忘記「常識」。人文學科研究最怕的,就是忽略掉人的本性,沒顧及到人類社會行為,以自己一廂情願的清教徒式觀點,去「指正」那些「問題」。可曾想過,目前學界有多少「問題」,都是經人「指正」而來呢?如人家的詩詞本來可能就這麼寫,因為格律不合就肆意改字,還覺得這樣一改更有文學氣質,搞到後來,真偽難辨、贗品橫行。
說穿了,不懂裝懂,不願意認清自己的不足,反而用自己最缺失的那一區塊,去形成更恐怖的錯誤!
這,都是缺乏「常識」的結果。
說了那麼多,大多都是盛怒之言,難免放肆。但,若非鳥人犯我,我何必去打鳥?當然,理論上他們也不會看到我寫這些,因為他們搞不好對於網絡這種新科技是不屑一顧的,而且我也不能確定他們是否能看懂人類的文字組合,聽懂人話,亦或是將各種批評視為無知晚輩的狂妄無禮自大,就如同我看待他們的感想一樣。
總而言之,「人生資歷很充實」鳥人欠我同學一個道歉,「生活在形而上世界」鳥人欠我一個道歉,之後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