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觀演出之北上小記】
很早就答應學妹北上觀賞此劇。高中時,我曾經還異想天開地去考戲劇系,自以為有一點表演才藝,但恐怕是某校老師不喜歡我模仿證嚴法師吧!而這位高中時的學妹貨真價實的進入科班學習,轉眼四年未見,則一眼盡觀其專業的表演,令我期待。
但我對北上的時間預估錯了。原本想的時間有點緊,又沒注意到今天是週末假日,到了幾家客運站,班次時刻都不如意;正好,一輛往高鐵站的免費接駁車駛近,心一橫,想說就花點錢吧,圖個便利。
誰知道,一進高鐵站,彷彿走入「春運」場面!(當然實際沒那麼多人。)那環境可真亂啊。印象中,高鐵一向是「凱子的玩意兒」嘛?怎麼現在像搭公車一樣,嘈嘈雜雜、亂七八糟呢?這才知道,由於地震因素,所有班次均改成「自由座」,即使再有錢,也不能確定買到的車票是劃位有座的。怪不得,平時空曠的大廳,架起了臨時售票口。在這樣的環境下,所有工作人員顧不得服務水平了,即使便利商店這般「您的好鄰居」,也是臭著一張臉收帳的。
怪哉!花多一點錢,無非是想獲得比較好的服務品質,不然高鐵除了快一點外,搭乘起來也是挺折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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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盲》演出資訊】
表演團體: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學院
劇本原作:Maurice Polydore Marie Bernard Maeterlinck
劇本翻譯:鐘明德
導 演:洪千涵
演 員:林唐聿、崔臺鎬、劉廷芳、張耀仁、鍾詩敏、楊智淳、吳言凜
本文依據:民國99年3月6日下午2時30分(上半場)於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舞蹈廳
今次安排兩齣劇目,均是同學們的畢業製作。兩劇風格迥異,使用技法並不相同,因此各分兩場地進行。
事實上,《群盲》的演出比較正規,是一般觀眾能想像「舞臺劇」。劇情大意,是一群盲人(及一位瘋女人),在樹林中迷失了方向,亟待帶他們出來的神父引領回「療養院」;途中,經過恐懼、擔憂、猜測,竟發現他們所盼望的神父已然死去,頓失依靠,無所適從。根據節目解說手冊所言,此劇正是諷刺「宗教信仰」,只要突然從依靠中抽出,便沒有了方向。
舞臺設計得簡單明白,具有層次,燈光營造的氣氛也很到味,點到為止;如此構思,頗有利演員發揮表現。演出一開始,眾演員著奇特的裝束,以舞蹈闡述一種概念、意志(劇情?),在強烈的動作感之下,又充滿著機械式的一制與壓迫,也算是為本劇作了獨特的注腳。
劇情的進行,讓我感到很像於大陸看的幾齣哲理劇,或許是翻譯作品的關係,文詞較生硬,不那麼中文化,演員口齒倒是挺清晰,很能表現文句的情感,只是或許為了配合本劇的氛圍,在語調上顯得刻意了。《解說冊》中,提到此劇大量使用「我覺得」、「我認為」等感受用詞,正是這樣的「語言重點」,既承載表演的最大意義,語言流暢或些許犧牲,無傷大雅。唯較不適應之處,為有個別臺詞說得又很符合時下口語唸法,略顯突兀。
倒是表演的配樂吸引我極大的注意。演出進行時,舞臺後方有幾名樂手,操弦樂、口琴等樂器營造現場氣氛,配樂並非歌謠式旋律,而是透過弦樂發出的「噪音」,呈現「森林裡」的現象,或者時空的轉移。甚至樂手以口琴及手電筒兩種器材,即代表著「療養院小狗」奔跑而來,是一項有趣的創意。
若說美中不足之處,只能說此劇宣達的哲理較深澳些,一時半會兒不大好吸收。可能是劇本經過篩選、修改,並且翻譯難以呈現西文語言特質,以致於在聽覺思考上成為負擔。其實許多翻譯作品都有這個現象。畢竟當演員在臺上說話,我們既不熟悉此種語感,又話中有話還有話,是比較辛苦的。
《群盲》如真為諷刺宗教信仰而作,那真是值得推薦給廣大臺灣島民觀賞。不只是宗教,包括政治等意識型態,何嘗不能造成大眾的盲從、盲目?演出前等入場時排隊,前面有個男子學問似乎不錯,還對「盲」字「說文解字」一番,實際上講得也就是盲目、盲從。但最可怕的,並不是瞎,而是瞎了之後依賴。我們最敬畏哪種人?是殘而不廢的人。有必要說人眼瞎了就該死嗎?不,他們只是看不到,但當大眾既看不到,又無意識地以為有人會「雪中送碳」,那也真是失去身為「人」的資格與動力了。《群盲》一劇,表現的思路是複雜的,雖然等著一個不知何時回來的神父幫忙,但更有想要自食其力(雖然不成功)、換種方式(雖然也不成功),或以為自己能看得見的各種生理、精神狀態,這是一種掙扎,也是一種悲哀。
但是,當「引路人」死了,大家該怎麼辦呢?這讓我想到尼采說「上帝已死」,如同臺灣島上當年「蔣總統已死」與大陸地區「毛主席已死」,是令多少人認為失去一切啊!事實證明,日子還是得過下去的。劇中人物該如何自處,留待看倌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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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的重要:手牽手‧當屍首》演出資訊】
表演團體: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學院
劇本原作:Bertolt Brecht
劇本翻譯:藍劍虹
導演/改編:張剛華
演 員:何紳漳、張曼璇、黃愛真、曾筱庭、柯辰穎、李少榆、吳芮甄、卓楷程、李海清、廖子萱
本文依據:民國99年3月6日下午2時30分(下半場)於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廳
一入場地,發現環境突變,劇組將場地佈置為環型劇場,頗有巧思。就定位之後,一位著歐式戲服的演員環顧四周,找空位坐下,正巧就在我旁邊。
演員先入觀眾席算是一種創意、手段、有趣,不過應該再事先嚴謹規劃位置、動線,因為正是演員坐在我隔壁,也讓我有幸參與一點表演--「起身讓位」。最後乾脆我與同學往裡挪了一位,留下外座給那位有明星氣質的演員。
劇名很聳動,既押韻又符合英文「Hand in hand, To be dead」意境,但這壓力就大了,連續觀看兩齣哲理劇,的確是一項挑戰!(還好,我自始至今只對鋼琴獨奏會敏感,連著看哲理劇尚能接受。)
演出的過程滿熱鬧的,不斷夾雜晚會主持、歌唱、話劇的複合形式,營造出較為多元的樣貌。不過也因為這種特性,段與段之間的連接不那麼明確,結構似乎有些鬆散。另外,音響系統似乎偶爾出現雜訊(迴授),而演員的吐字也在熱鬧得環境下,表現得有些吃力及不清楚。
大量的多媒體運用也成了演出一項熱點,由上而下、劇場兩側的投影,使用了文字、圖像、動畫,意圖讓哲理中的「關鍵點」更為明顯。但是有一點我就很不適應了,劇組頗費心思地拍攝「屍體」照片(據《解說冊》稱是以肉醬假造),觀看起來雖然震憾,但有一些令人不舒服,幸好劇場內無未成年幼童;另外,在「小丑」們的段落中,雖然有趣又有哲理,但部分情節還是「血腥」了一些。誠心建議,演出這類的劇情,還是在宣傳品加上註語、警語為佳,讓父母能夠選擇要不要讓孩童觀看,或讓成年人及少數「衛道人士」有點心理準備。
但這齣劇也是很值得引人思考的!最近觀看鳳凰衛視採訪兩岸老兵的記錄片,發現有幾千人、幾萬人,甚至幾百萬人是「莫名其妙」的去打仗,「莫名其妙」的離家,「莫名其妙」的加入某種意識型態及樹立敵對兩方。但是呢?小紅軍戰士真的知道馬列思想嗎?小國軍戰士真的知道三民主義嗎?別說他們,去問問高階將領、統治階層,誰能說出道理來?但是,死亡確實存在,正確且自然地發生在我們人類的「演進」歷程中。另外,劇中較常見到手高舉筆劃的肢體動作,彷彿是老師教授某種科目一樣,其實也是一種灌輸、影響,或稱「洗腦」;就如劇末一樣,原本高貴的男女們也成了「革命份子」,接受著另一種意識呼喊出「自願/非自願但誠懇」的話語,這不是很鮮明地表現各朝各代的變革及那些「英勇篇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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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首先仍然是極度贊美北藝戲劇學院的同學們,能成就出這樣的系列演出。我曾說,看這樣的畢業製作,比聽音樂系的畢業音樂會有意義多了;許多畢業音樂會是「砸錢賠本」舉辦的,不考慮票房、甚至免費觀賞,且演出曲目沒有思想、沒有主題、沒有串連,只有技術的展現,甚至演出的重點是場外餐點好不好吃、豐不豐富。北藝的畢業製作,不但有思想、有哲學,甚至還能賣票,且票房算是不錯,更能一連演五場次,真是了不起!
等接駁巴士時,有位男仕打電話,可能是向參與演出的同學匯報「心得」,直說「就看不懂啊!」若問我的直觀意見,主觀上可能也跟這位男仕一樣,乍看還真難看懂表演的內容。但是,既為「學院」,就與商業演出有所區別,在學校裡本來就有諸多實驗、試圖、想像。
但到社會上就難了!看了這次演出,讓我想到北京有位孟京輝導演搞出一種「先峰劇場」,其實就是前衛、實驗,即使如孟導高知名度,太艱澀的演出依然屬於小眾藝術。畢竟藝術需要觀眾支持,仍應具備一定程度的大眾化,才容易吸引、推廣、普及。
不過,除了一些我片面認為血腥、引人不適的片段外,這兩齣劇所表現的內涵是很實在的、很充沛的,值得回味、值得反省、值得思考,這也呈現出戲劇作品之所以偉大,之所以有價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