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登於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網站「四海聲評」欄目,2016年10月7日。)
【演出資訊】
演出節目:2016歌劇院開幕季──華格納歌劇《萊茵黃金》(Das Rheingold)
演出單位:國家交響樂團(NSO 臺灣愛樂)
合作單位:西班牙拉夫拉前衛劇團(La Fura dels Baus)、西班牙瓦倫西亞蘇菲亞皇后劇院(Palau de les Arts Reina Sofía)、特技空間、戊己劇場
演出人員:呂紹嘉(指揮)、Carlus Padrissa(導演)、Jukka Rasilainen(飾 Wotan)、Roswitha Christina Müller(飾 Fricka)、John Daszak(飾 Loge)、林玲慧(飾 Freia)、洪宜德(飾 Froh)、葉展毓(飾 Donner)、石易巧(飾 Erda)、Gordon Hawkins(飾 Alberich)、胡中良(飾 Mime)、Andrea Silvestrelli(飾 Fafner)、蔡文浩(飾 Fasolt)、中村惠理(飾 Woglinde)、Catherine Martin(飾 Wellgunde)、Renee Tatum(飾 Floßhilde)
本文依據:公元2016年9月30日下午19時30分於臺中國家歌劇院大劇院
【觀後感】
經過二十年風風雨雨,以及今年九月以降數場試營運節目演出後,臺中國家歌劇院總算正式地開幕營運,成為臺灣三十年來第二座高級別表演場館、及中臺灣最重要藝文場域。盡管,在冠蓋雲集的開幕剪綵儀式上,出現如「政治人物致詞時間過長、以致未邀請伊東豊雄致詞」,以及種種「奇葩」事件……但2016年9月30日晚間,由劇場方主辦製作,呂紹嘉指揮國家交響樂團、聯同中外團隊及演員,所打造的歌劇《萊茵黃金》(Das Rheingold)演出,可視作劇場方張揚強烈的企圖,敲鑼打鼓地到處宣告:「我們這兒真是演歌劇的地方!」
雖然,臺中國家歌劇院還就只是一處「演歌劇的地方」,而不是真正意義的「歌劇院」(Opera House),但中臺灣罕見的大型歌劇演出,仍具深刻的磁吸效應,聚集全臺甚至週邊地區的目光。與過去經驗類似,這樣劇碼的上演,多為引進國外技術、再加入一半本地人才的模式進行,而這樣的作法在大陸沿海諸城也相當風行,既能保障演出品質、迅速吸取經驗,並使本地人才有展現技巧的空間。此次演《萊茵黃金》,便以西班牙La Fura dels Baus及Palau de les Arts Reina Sofía團隊製作為基礎,再適度本地化而成。
觀演當日,其實筆者因上課所致精神疲倦,事前也沒認真作功課預習劇中複雜的人物關係,但觀演途中,因處處發現驚奇,表演流暢清楚,不但看戲時不犯睏,反而越看越有勁!因觀眾入場較晚,演出推遲了幾分鐘才開始(這個問題頻繁出現在我目前觀賞的所有演出,或與出入動線有關),然在人聲喧鬧中,場燈突關,在一片黑暗中,渾沌般的前奏曲與環境聲,分別淡入淡出,形成很有意境的情景交接。由夜鶯基金會特別印製的劇情解說單,以特別顏料印製,雖觸感粗糙,但在全暗的情況下,能發出螢光,便於觀眾可在不打擾他人的情況下,閱讀解說文字、輔助理解。(但此事我是離場時,經同行友人提醒才發現。)
大幕拉開,三名萊茵女兒,浸於三座方型懸吊玻璃水缸,游水演唱,這種結合象徵及寫實的手法,即令人贊歎無比!Alberich搶黃金時,打開水缸伐門,積水向下強力噴出,落墜網袋蒐集道具黃金,相當有創意地炫技視覺震撼。第二景,眾神以液壓梯車出場,巨人則搭配大型金屬造型裝置,而Loge腳踏平衡車穿縮,相當「酷炫」!也是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妥善利用舞臺高度的立體空間。第三景,Wotan與Loge穿梭至地底,背景投影畫面此刻用得很好,營造出擬真的空間轉移情景。
此外,Loge智取Alberich時,後舞臺全敞開的火蟒,以及螢光機械蟾蜍的出現,時時令觀眾發出驚訝讚歎聲。劇末,由舞蹈演員飾演的「寶藏」與「城堡」,手法脫俗並很有趣味。而這些令人感到耳目一新的巧思,正是使此劇一氣呵成、流暢連慣,且引人入勝的重要關鍵。
音樂方面,國家交響樂團的表現已屬理想,除了少數銅管段落仍嫌粗糙以外,在呂紹嘉執棒下,樂團表現著穠纖合度的聲響,而劇末的高潮強音也如期而至,燃起觀眾的熱情,樂團演完最後一個音符,立馬撤出樂池,到臺上與眾演職員們鞠躬謝幕。歌唱家的聲音傳導,相當理想,且純靜動聽,除Jukka Rasilainen、Roswitha Christina Müller、John Daszak及Gordon Hawkins等外國人士的精湛演出外,本地歌唱家如石易巧(同月九號才與臺灣交響樂團合作,成功演出《崔斯坦與伊索德》音樂會版選段)、林玲慧、洪宜德、葉展毓、蔡文浩、胡中良等,也相當出色,不負眾望!相信本地歌唱家在經過中外聯合製作的劇碼演出後,更能熟悉外國專業劇場技術操作方式,有利精進本地文藝節目品質。
《萊茵黃金》之演出,總體來說很令人滿意,這或許是中臺灣幾十年來,少數上演的專業大型帶裝足本歌劇節目,非常難得,又效果頗佳。但或許是臺中國家歌劇院節目逐漸增多,關於此場館的爭論亦趨增加,包括傳媒報刊有論者認為「音響效果不好」(指謫者竟是不具名之「音響專家」),另有樂團人員認為劇場設施有不少缺失。但事實上,以筆者主觀聽感而言,在臺中國家歌劇院大劇院內,欣賞音樂會甚至是歌劇演出,音響效果及整體體驗還是不錯的,或許沒有某些新廳流行的富麗堂皇「爆棚」感,但吸取臺北兩廳院或者古老歐洲劇場的中性風格,但基本上清晰亮麗,客觀中性,算得耐聽。
至於場館本身功能設計問題,檢視臺中市甚至全臺灣,一年究竟能演幾場完整的歌劇呢?又臺灣有沒有像歐洲一樣、具備完整的歌劇演出產業技術鍊呢?殘酷的現實告訴我們目前火侯不夠、能力不足,所以未臻完美,場館有些取捨,應當可以理解。(況且,吾人本不該以「歌劇院」看待這座「歌劇院」!)大量公共空間,與民眾的尺度親切,不正好可以試圖拉進一些誘人接近藝文的可能嗎?(但劇場觀眾席及後臺過道燈光不足,確是必須盡快改善的安全問題。)不管如何,臺中國家歌劇院開幕,端出《萊茵黃金》這盤大菜,誠心十足、創意充份,即便可能眾口難調,卻還是很難忽略本節目產生的耀眼光芒,而看到這麼精彩的演出成果,也很令人期待未來劇場、樂團、歌唱家們有更多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