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登於上海交響樂團微信公眾號2016年10月18日推送內容。)
【演出資訊】
演出節目:《朱踐耳作品專場音樂會》
演出單位:上海交響樂團
演出人員:陳燮陽(指揮)、張琦(鋸琴)
本文依據:公元2016年10月17日下午20時整於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
【觀後感】
在中國,能以現實事件作為藥引,熬煎出各色歷史主題音樂作品的作曲家,實不在少數,優秀作品也非罕見。但是,有些格調通俗、有些悲憤莫名……久而久之,聽這類音樂,好似教條或自虐,那便得嚇跑好多人!
要說能掌握火侯恰到好處,把過去種種,幻化成既有風格又耐聽的音響,且不乏樂觀進取積極精神,表現出「人」的理想價值,朱踐耳,作為現當代優秀作曲家代表,當之無愧。
正因如此,十月十七日晚間,由陳燮陽執棒、上海交響樂團演出的《《朱踐耳作品專場音樂會》,才那麼令國樂愛好者引頸期盼。
雖不是座無虛席,但上交音樂廳內,集結許多前來「朝聖」的觀眾,一睹朱老作品風采。事實上,也是觀演後才發現,朱老音樂中的許多效果,唯有現場聆賞,才能體察出細緻且神妙的效果!
開篇的《節日序曲》,雖然弦樂的緊湊張力感尚有不足,但歡騰動感與豐沛靈動,加以溫暖的歌詠式旋律,深入人心。雖說這只是朱老在留學蘇聯期間的習作,以國慶十週年獻禮音樂名義發表,但這種愉悅的基調,正是朱老音樂顯著的風格與思想。
畫風一轉,是朱老在「十年浩劫」結束後,長期停筆後的創作:弦樂合奏《懷念》,以及交響幻想曲《紀念為真理獻身的勇士》。或許是年紀轉變,音樂比較內斂及沉穩,時不時出現一種糾結的緊張,還有適度的「留白」,但還是保持著一絲光亮。
雖說,《懷念》及《紀念為真理獻身的勇士》,原是以緬懷周恩來及反思張志新事跡為出發,但朱老選擇使用更開放的標題,囊括了更多人類普世價值與情感,時至今日依然動聽。反觀,場內有個別觀眾經常碎語交談,急於「表示些什麼」,是否正反映出社會太浮燥了呢?而忽略這些音響裡,其實蘊藏著許多信息細節呢。
下半場《第二交響曲》,是重磅大曲!八月初,筆者拜訪朱老及舒群夫婦,舒女士便提及,上演《二交》是他們倆的一個心願。而朱老之所以創作《二交》,則是有感於《一交》對於「十年浩劫」的刻劃,缺少了「悲」,才有深夜驚醒,高呼振筆的創作動機。曲中所用的鋸琴(仍由張琦演奏),發出音響就像幽靈,飄忽在空中,猛地又刺入心室,再從耳朵竄出,或哭、或喊、或無助,也可能是看透人性的嘲笑。
壓軸,交響詩《百年滄桑》,現場觀演有著與過去收聽錄音不同的體驗:感動!我十分意外,明明作品有著「主旋律」特徵,但當朱老拼貼的素材逐漸呈現,甚至經拓樸後《義勇軍進行曲》號角聲響起,以及那彷彿投影幻燈的《南海漁歌》奏響、填滿場內空氣,都讓我無法立即從樂曲音響中脫身。
若要挑點刺兒,或許是朱老的作品,對於當今較為年輕有活力的上交來說,出現了時代跨度,距史已遠,有些小地方不是那麼完美,但無傷大雅。陳燮陽作為朱踐耳作品的代言人,成功地帶領上交詮釋這些作品,已讓筆者不虛此行。返場,毫無懸念地選演《歡欣的日子》,並見朱老、舒群夫婦上臺致意。
守望者,「向前傾身、凝視遠方」之人。朱踐耳一直用聲音記錄著時代,並真正用心地作為「守望者」。但當下或之後,還有這樣的人嗎?所以,能現場聆賞朱老作品,我還是很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