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辯論

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在網誌上,寫些東西,隨便聊聊關於「辯論」的那些事兒。

我在大學時期,除了系學會以外,沒有興緻參加任何社團,或許是在此之前,小學、國中、高中時,已晃蕩過不少社團,對社團生活並無新鮮感。

我所就讀的東大附小,每週三下午是有社團課的,學校另收費用,學生可以參加各種有意思的社團課程,相較於其他學校而言,附小的作風是奢侈但又美好的。而我在小學三年級開始,參加一學年的辯論社,指導老師是多才多藝(教音樂兼體育,又很懂口語表達技巧)的張上民老師。

聊辯論
↑高中時,一次辯論表演賽的「張牙舞爪兇相」。

幸運地,為時一年的吸收,我超齡學得奧瑞岡辯論賽制的基本內涵,也瞭解不少思考問題的基本方法。不過,我一直沒有機會代表學校參加比賽(忘了為啥那時就有小學生辯論比賽),原因很簡單,老師認為我當時的口才表現,會被強勢的女同學欺負得很慘。

四年級始,大概是為了換換口味,我竟然進入「自然科學研究社」……想到後來對第三類組科目一竅不通,走向文科(其實我文科也沒多厲害),也有點感慨。後來,因參加學校合唱團,再次中途轉社,並且為日後對音樂的興趣喜好及文獻研究,打下一點簡單的基礎。

升上懷恩國中(即後來的東大附中國中部),學校的社團種類相當單薄,但聊勝於無吧!校內沒有辯論社,我倒是參加「說話藝術研習社」,跟著蔡來招老師啟蒙,嘗試參加即席演說比賽。後來,蔡老師不願意開社團課了,我竟還參加過一學期的日文社!(但我如今仍不識五十音。)

入讀國立清水高級中學,學校辯論社散了好多年,所以我加入了廣播藝文社、新詩朗誦社。(看來,我跟廣播電臺很有緣份?)我才報到沒多久,一位並未教我課的國文科楊明明老師,在教室外找到我,急忙確認我是不是當年「沙鹿高工查教官」的兒子。楊老師說道:約是我就讀高中時的十年前,「海縣四省中」(清水高中、大甲高中、大甲高工、沙鹿高工)每年輪流舉辦聯誼競賽,各校可選辦較擅長的項目比拼,清中自詡「知識份子集中地」,於是決定辦一場辯論賽,清中原欲趁機出鋒頭。當時,沙工校方找我爸(時任沙工軍訓教官)指導學生,對抗清中辯論隊(楊老師指導),孰料竟是沙工取得決賽冠軍!在那時,高中生在辯論賽場上輸給高職生,其話題性不亞於女藝人毆打計程車司機。也才知道,原來關於辯論這門功夫,我還是有點「家底遺傳」的。

跟著楊老師,我參加許多演說比賽,甚至某學期公假請了一百多節,致使畢業時獲得「德育優良獎」。等我高三時,不能參加社團了,楊老師可能是「辯論夢」未滅,才又在校內組織辯論社,我偶爾去打個醬油,參加幾場娛樂性質的表演賽。(真是娛樂。)此外,當時傳達室的校工,竟是民進黨創黨黨員之一,也算知識份子(高手在民間的一案例),懂辯論,閒聊之中,他贈送不少關於思辯、口才方面的書籍,供我「補課」。

順帶一提:當時清中的校風很好,基本上還算開明,除了跟傳奇的校工討教,學校人事室老主任(鐵桿臺獨份子)跟我(校內著名統派)也能聊得很輕鬆愉快。


↑高中時,一次辯論表演賽的「張牙舞爪兇相」。

後來我才知道,臺灣高中及大學校園中,出現如「辯論圈」或「演辯圈」一類名詞,總是感到不寒而慄……中國人的壞毛病,老要物以類聚,劃地自限,然後困在井中。人生多麼美好,為什麼要劃圈圈拘束自己呢?除了鬥嘴皮兒以外,閱讀、旅遊、聽音樂、看電影、繪畫……哪怕玩線上遊戲,都很令人愉悅呀!但越來越多人,出現「不進入這個圈子,就是不懂、不專業」的傲嬌姿態。

但我真的脫離辯論了嗎?沒有吧。平常的我就挺好辯的,說得好聽一點,就是對問題的思考能深入一些。在我去年開始教授本校大一國文時,也嘗試使學生進行粗淺的辯論活動,無非就是希望透過辯論這個「手段」,誘使學生能真正「獨立思考」。

對我來說,辯論真就只是個「手段」,或「工具」,而在此之前,應是廣泛吸取各種亂七八糟的知識、常識,眼界開闊,多認識世界的細節,才能運用「手段」或「工具」統整分析,以多元價值觀思考判斷,愛智求真。這樣的過程,我認為不應只有「辯論圈」的人該做到,任何上了大學、追求高層次知識的人,都要具備才是。辯論,該如同飲食、呼吸,一樣的平常。

可我後來發現,「辯論圈」先是壟斷人們辯論的權利,又進一步扭曲辯論的內涵。我最近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準備辯題」,不是廣泛查找資料、蒐集理論觀點、分析歸納整合,而是耍流氓、擺無賴,找一堆所謂「幹話」塘塞,口舌之爭,遠離真理。語言上,乍聽專業實則單薄,貌似論證卻是煽情,只問技巧不管內涵,裝作風度終現幼稚。

而更可怕的,是圈內不少無賴,竟然認為自己是辯論「專家」!喔,或許吧,獎牌、獎狀是夠多了,但小圈子內頒的獎,那麼值得沾沾自喜嗎?現在資訊發達了,人們已不再那麼好被唬嚨了,那種只有自己人才聽得懂(或聽得下去)的所謂「辯論語言」,真有必要存續嗎?

然而,有些無賴,卻因其自身小聰明夠多,掌握「速成應付比賽」的技巧,被無知的迷之小朋友們崇拜,然後這種半吊子,就成為「很好很對很棒棒」的事情了!而這麼一沱沱的辯論圈生物,又自以為是地有著「獨立思考」的感覺良好。

也越來越多人,忘記辯論的意義(多元價值的思考進步)及目的(盡可能追求真理),而只是成為江湖郎中。江湖一點訣,說破不值錢,賣藥賣久了,手腳還是會被看破的。幸好,我不在那個圈子裡,可以光明正大的鄙視那些半吊子江湖郎中。

嗯,就用這些囉唆不成章法的文字,為前陣子沾染辯論圈渾水的打醬油日子,做個終結吧!亦深深為這座小島上的「辯論圈」發展景況,感到悲哀。我還得拾起總譜,去排練樂團呢!

【11/4補充】對了,需要靠粗口及大音量公眾辱罵他人、尤其是辱罵女子的人,我不認為他是懂辯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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