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兒」已然出來了──原韻絲竹樂團2014年定期公演〈風采〉觀後感

【演出資訊】
表演團體:原韻絲竹樂團
演出節目:〈風采〉原韻絲竹樂團2014年定期公演
指  揮:林心智
獨奏人員:李鎮(著名竹笛演奏家,國家一級演員)、馮少先(著名彈撥樂器演奏家,國家一級演員)
本文依據:公元2014年5月28日(週六)下午7時30分於臺中市立葫蘆墩文化中心

【晴空萬里】

學長所經營的絲竹樂團,已經邁入第六年了,我有幸能聆賞到目前為止共三屆的演出。想到之前二次觀演,要嘛是前往豐原的路上已下大雨,或者是陰灰天氣趁著晚餐時間,突降甘水,幾乎都是濕著褲子和鞋子進場。這次時節正好,晴空萬里、豔陽高照,想來也是個好兆頭。雖同行的學姐告誡我不要太輕視老天爺,但事實證明,天氣好、音樂好,整體所帶來的,是如同豔陽一樣的激動與興奮,心情快樂得很。

(也有一可能,是因我在廟東吃下亟富罪惡感的晚餐之後,所帶來的幸福滋味,加深了之後愉悅的感受。)

【音色的成長】

這次聆賞原韻演出,首先感受到的是音色著實有所成長,這對於一個由學生組織的非職業樂隊而言,真乃不易。尤其,低音聲部的音準有所改善,不敢說百分之百準,但已經較之前好上很多了!而且低音部的共鳴與沉穩,都有所進步,這讓音樂作品的基礎,更為穩固及厚實。在由李鎮領奏的〈草原的思念〉,大提琴仿馬頭琴的語彙及色彩,表現得倒也合宜,至少在作品詮釋方面,是已下功夫的。

在手冊也提及,樂團的胡琴組,共同使用特定廠家的樂器,試圖使音色更加融合,而這方面的措施,也可看出大致有所成效,至少胡琴的音色相當一致,既具有原樂器特殊色彩,又不會倒處亂竄、無法收拾。

【樂團有了凝聚感】

而另一處令我印象深刻的,則是今年演出,樂團相當有凝聚感,成為有機的「一體」,彼此反應較為即時,對音樂的要求能夠給出相對的表態。雖然有時學長向觀眾鞠躬時,面有菜色,求好心切,但實事求是地談,樂團已經能成為一「團」,並「共同表現音樂」。而不是各聲部僅僅「演奏」出音樂。

打擊聲部也令人激賞,尤其是一位小弟,打擊的身段、面貌相當投入,節拍到位,使得樂團節奏相當精準。(但有位女樂手,擊大鈸的力度若再加強一點,則更理想。)今次演出,雖也出現部份片段有些許節拍落差情形,但大致很快就能扳正,這都有賴緊密的合作互動,才可能達到。

樂團的動態也較過往增加許多,能將音樂作品表現得更有立體感受,這也是令我贊嘆的。只是〈茉莉花〉中部強段銜接處,有些過於突兀,或許再略加打磨,會更好。

總之,這次聆賞,發覺原韻絲竹樂團,越來越有「範兒」!學長總謙虛地說這是個業餘樂團,可我覺得,業餘與職業只是身份的區別,可在樂團的靈魂上,原韻已小成氣候、將來必有大為的。

【大師風采】

這次音樂會,最大的亮點,當然就是兩位「國家一級演員」:李鎮與馮少先。兩人都帶來看家曲目,將自身絕活表現得精彩萬分,真是呼應音樂會標題──「風采」。

李鎮所領奏的兩部作品,各有特點:〈草原的思念〉(又名〈遙遠的特爾格勒草原〉)採用大量蒙古長調特徵元素,有悠遠流長之感,李鎮所使用的「雙笛膜低音大笛」,是大師親自改良的新式民族樂器,既保有民族音質色彩,也更大發揮樂器機械特性,且也為這一世紀的現代國樂改良發展,展示相當激勵人心的場面!早在「大同樂會」時期,有志人士便研究如何改良民族樂器,使中國音樂能更好地傳播下去,以現代流行辭彙講來,即為「永續發展經營」,這告訴人們,民族音樂有其傳統文化,也應該有適當變化,才不會成為「文化遺產」,最終被遺了。而就〈草原的思念〉一曲聽來,玻璃鋼製成的笛管,依舊發出塞北獨有的綿長遠闊,且音質音響更有長進,不失為樂器改良的典範。

〈走西口〉一曲,李鎮則以四種笛子完成演奏,既有傳統音樂語彙的呈示再現,也有擬人風格的聲腔迴轉,聽來相當引人入勝。唯獨〈走西口〉一曲,可能因樂曲結構較多,整體表現略微鬆散,但瑕不掩瑜,演出還算平穩地表現全曲精神。

馮少先的演出,可用「光鮮亮麗」形容,雖然其已七十開外,但我相信他的心智年齡,依舊是活力年輕。多變的著裝、豐富的肢體語言及表情,與團員、指揮的互動,再再都顯示馮少先不只是演奏家,而是「玩家」!以前我就在Youtube觀賞過其演出的〈百萬雄師過大江〉,驚覺竟有人能將手中樂器,如此運用自如,渾然一體,彷彿神靈附體一般。親眼所見,果真不假,〈滿族組曲〉前二樂章,馮少先分別演奏三弦、板胡,都能賦予音樂強烈的生命力。更不用說〈黑土歌〉,那真是從黑土地孕育而生、為演奏家量身打造的奇作,真是要聽得我感動落淚。

在返場曲目中,兩位名家也和樂團「玩兒」在一起,熱鬧非凡。這再真實不過的場景,也正說明了,音樂是如何進入人心、昇華情緒的。

【劇場單位自以為專業的非專業】

其實,在離開劇場時,我心情有點糟,但這原因與節目無關,是來自於劇場本身。

臺中市立葫蘆墩文化中心,說白了就是以前的縣文化中心,在三年前我看原韻演出時,便驚覺,當局怎麼把好好的樂池給封了起來?雖說當初設計的固定式樂池,既小也不靈活,總是有個坑在那兒,但畢竟是有專門用途的!而今為便宜行事,非但沒有把樂池改為昇降式,還把它用木板填起來,這硬生生地斬殺一個劇場的專業功能,可惜萬分。

許多演藝廳,自以為加上反響板就是音樂廳了,真是太低估音樂廳所需要的聲學要求。葫蘆墩中心的「音樂廳模式」(即加上反響板),使得高頻增加,聲音生硬,尤其對國樂演出較為傷害,這使得嗩吶格外明顯,彈撥較為冷澀。我猜想,若使用布幕劇場模式是否會好一點,但若那樣雖能吸走一點餘音,對弦樂器的音量而言又是麻煩了。我這次坐得比較前排,對場地聲學所產生的諸多困擾,印象較多。

聲學是個死問題,畢竟建築蓋了、裝潢修了,也沒辦法多弄些什麼以臻完美。可是,今晚演出最為擾人的,就是擴音系統不斷傳出雜訊聲,「非常」干擾聆賞音樂的品質,且幾乎全場無間斷地出現,我若是演出者,必然會向音響公司與劇場求償的。

還有,劇場的志工人員,及劇場的管理模式,也出現很多問題!我與學姐因需要趕搭火車,緊盯時間,很迫切地把最後一首返場曲聽完,樂團成員都開始收譜了,便抓緊時間要離開。孰料,到堂座後方,志工不讓我們出去,稱:「門是從外面鎖住的,不能從這裡走。」天啊!我從兩廳院、北京國家大劇院、上海東方藝術中心、上海音樂廳等著名劇場看過演出,從沒遇過會把門「鎖上」的劇場,而且還是從外向內鎖,這形同「監禁」嘛!雖然知道,這是為了畢免觀眾過頻的出入,但其實觀眾是有一定肆意出入的權利的。(例如:不可抗力的生理因素,甚至是因為節目難看而離席等。)又劇場管理方一定不知道,曾經在莫斯科發生過劇場劫持事件,如果今天在觀眾席發生什麼緊急問題,要逃出時卻發現門由外往內鎖,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好吧,算我太會聯想,因為其實從堂座的側方,依舊可以推門出去,安全問題可以解決。但就在我們正要步出劇場大門時,突然有名志工用懷疑的語調,問我:「怎麼不看完呢?」我一傻,只好回:「我看完了!」真是很詭異,究竟是哪條法律規定,觀眾買了票,一定要全程看完、等到場燈亮起才能走?而且那個問句究竟是什麼意思,是在懷疑我的藝文品味能力嗎?是在想:「這人一定沒文化,所以看到一半就走了。」這樣嗎?

志工,社會服務,當然為這個亂七八糟的社會增加很多正能量,整理地較有秩序,但憑良心說,有些志工丈著自己未領錢、純屬義務,就缺乏專業素養及管理紀律。至少,在一處有專業人員維護的劇場,既不會由外而內的鎖門,更不會附庸風雅地鄙視他人。

【餘話吐嘈】

若還要雞蛋裡挑骨頭,那麼我還得吐嘈一下音樂會主持人了。其實這個情況我去年也略有提及彰化縣主辦維也納交響樂團演出時我也談到,音樂會主持人或導聆人,最好不要念稿子,尤其稿子的內容與節目手冊高度重複,那顯得意義不大。

此外,我還是不大能接受音樂會主持人帶頭教觀眾喊「Encore」,一來是身份不合宜(主持人也算是節目方,豈有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之理),二來是這個不明就禮的「約定俗成」,其實並不大算是音樂會必要的規矩。

但這都是小事,屬我一人之偏見,無傷大雅。觀賞本年度原韻絲竹樂團演出,仍給我留下一個美好充實的夜晚。

查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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