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喪志」,雖然是極負面的成語,但當沉迷在其中,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我是很需要手錶的人,沒戴手錶會讓我很沒安全感,並不是說自己多麼守時,但我對時間的掌握總是很小心的。每當需要前去機場或車站等候,我都會提前兩小時甚至三小時,深怕自己的一點閃失,造成更嚴重的後果。所以,當我前一陣子見到新聞播報「手錶行業在凋零」時,內心有點感傷。
↑上海牌SS7系列手錶。
很早就聽聞「上海牌」手錶的盛名,但當我在廣州火車站後方手錶市場裡翻來覆去,只見到人民幣200元左右的星城、天梭、勞力士、Swatch仿錶時,還是頗失落的,想不到這傳說中的國產名牌,竟然連被山寨的資格都沒有。而面對那些花花綠綠、功能複雜的「名貴」(山寨)錶,我一點也提不起興趣,就算是花200元買到正牌勞力士,我也不會來勁兒。
為什麼?無非是覺得追求名貴、亮麗、奢華,顯得有點太過物欲,反而找不到手錶最單純的存在價值:計時。當我在上海同濟大學交流期間,到東臺路市場看到真正的上海牌手錶,我便著迷了!那古樸的錶面、簡單的配置,很有味道的書法、不合文法的「China Made」字樣,在在都顯示這一塊塊老錶所沉澱下的靈韻。唯有這樣,更能凸顯出它的獨特、非凡,而不是靠著多少克拉的鑽石、珠寶,堆出庸俗與盲從。
不過,玩這種國產老錶,雖成本不高,但還是要付些學費的。買的第一塊錶,在上海手錶廠退休工人瞿師傅的建議下,退了貨,換了單曆SS7,期間又修了好多次(詳情見〈好東西,還能再跑五十年!〉及〈上海人其實很NICE的〉),慢慢認識起這複雜的小玩意兒。把它戴回臺灣後,仍非常好用,只可惜在一次碰撞下,它摔到地面、機心受損,使得我必須另覓替代品,以能掌握時間。於是,在淘寶上買了一塊SS7後期的單曆錶,品相很新、換了彈簧金屬錶帶,感覺是挺有形,可是其龍心非常難轉,上發條及調時間都不好用,甚至誤差很大,有時一小時能有幾分鐘的誤差(奇怪的是,有時一整週都未有太多誤差)。
雖然略有不足,但戴著新錶還是感覺不錯的,這時也開始看一些手錶論壇,研究起各路人馬的拆解、心得與剖析。某一天,我突然想起當時在淘寶買新錶時,店家送了我一塊故障錶,我心想:反正它也不會動,不如拆開看看裡面有什麼玄機。
這一拆,可有趣了!
本來還想,機芯上刻著一朵花,不知道是不是仿冒機芯蒙了上海牌的外衣,沒想到,那朵「春蕾」,正是SS7系列的初型機芯,時代大概在文革中期,且錶面雖然斑剝老化,但看得出來與當時產品樣貌相似,只有錶背與錶針可能被換過。於是,我將那塊故障錶寄到高雄某處,花了一點小錢修理,現在可是幾近完美地準確奔馳著。(這也引起我未來預備把龍心不順、走時不穩的新錶,找時間送去大整一番,應該能恢復原本品質。)
這過程中,我對老式手動發條錶的一些結構,越來越感好奇了。有一天,見到Mobile 01網站上,有一篇〈錶大師(WatchMaster)人人能玩的測錶機-錶の聖經(Biburo)〉,介紹利用拾音頭改裝、透過日本人研發的Biburo軟體測試機械錶運作情況的方法,頗感興趣。於是有樣學樣,依樣畫葫蘆的採買設備,準備來試看看自己能不能測出手錶運作的過程。
說是採買,其實也就是從拍賣網上買了一顆拾音器,與介紹文章裡使用的有點像,但其開口不大好切割,加上電路板被熱熔膠黏死,我就沒有擴大拾音開口了。話說這塊拾音器,打深圳寄來,因物流疏忽耽擱了幾天,一直到下單後一週有餘才收到,效率甚差。
↑拾音器內部。
↑拾音器樣貌。
這款拾音器是要接電源的,搭配的是和原廠商買的相容變壓器,不算費事。至於音源,只有單聲道輸出,使用的是RCA端子,我將它與RCA轉3.5mm線材的紅端相接,3.5mm端子再與電腦麥克風相接,就可以將音源輸入到電腦裡了。而手錶與拾音器需要固定,最好是形成一密閉空間,我試了使用裝手錶的紙盒,發現密閉不佳,於是改用裝牙線的透明塑膠盒。但這透明塑膠盒也不完美,因為需要讓線材露出,所以用剪刀開了孔,一定會使外部雜音滲入,加上盒子太小,拾音器與手錶裝入後蓋不大起來,還需纏上兩條橡皮圈才能固定,頗為克難。
↑用橡皮圈固定的樣子。
但雜音問題怎麼解決呢?要是電腦無法準確分出錶內機芯運作的聲音,那顯然是白搭。我在土法煉鋼的情況下,拿出平時所穿的毛背心(還是中華民國陸軍的制式裝備),將塑膠盒層層包裹,盡量阻隔外在雜音,希望能改善收音效果。
↑用背心包起來的樣子。
最後,開啟Biburo程式,取消Auto模式、選擇振幅(6.0BPS代表上海牌所使用的21600振幅,及該機芯一小時會運作21600下),並調整零敏度與接受範圍,只要系統收到「答」之類的聲音訊號,就會在相應位置打上一點,頗似我在上海瞿師傅那兒所見到的打孔式校錶儀……就在這時,雜亂的繁星點點,竟然能收到兩塊上海牌SS7的機芯訊號,打出有規律的線條!
(註:因為噪音很多、拾音不完整,所以所得數據並不大準確。)
但它當然有缺點!因為不是百分之百隔絕雜音,只要是我打了嗝、點了滑鼠,或椅子滑了兩下、廚房碰了碗盤,甚至是街外機車呼嘯而過,都會被系統吸收進去,進而破壞計算的準確度。往好處想,就是這拾音頭還真算靈敏吧!
目前看來,金屬錶帶的新錶,確實很有問題,誤差太大,過幾天一定要送去修理才能正常運作。至於老錶,不愧是初代款,很是給力,日誤差值令人滿意,連高雄修錶的師傅在不清楚上海牌淵源的情況下,也直說它是「好物」!看來文革亂雖亂,在「計較」與「準確」這方面,還是井然有序的。
過一陣子有時間,得再研究如何將拾音頭安裝在比較可靠的容器內,這容器要能固定拾音頭與手錶,同時要隔絕外部雜音,藉以提高準確地。另外還得思考是否能用電池提供電源,這樣就能將拾音頭與我手邊的工人舍小筆電相結合,做為行動校錶儀,這樣之後再去大陸淘手錶(繼續玩物喪志)時,能立即測出手錶有沒有問題,免得當冤大頭。看來這樣的搭配,是大有可為的!
喔,對了,文題叫「聽見時間」,是因為我錄了兩段音頻,正是手邊兩款SS7機芯運作時所發出的聲響,利用拾音器調高靈敏度放大錄製而成。我很喜歡聽老手錶運作的聲音,規律中帶點踉蹌,又能依序向前,很能穩定心思、有利冥想。
↑上海牌SS7(7120)手錶初代聲音,機芯刻春蕾標誌、年份代號BK(最上圖右)。
↑上海牌SS7(7120)手錶後期聲音,機芯刻「ZSH」字樣,統機單曆(最上圖左)。
註:想瞭解上海牌SS7,尤其是7120款的更多資料,可以參考這個網頁:〈我對上海7120的認識〉。